第74章 勇氣
秦宇穹的一號計劃和二號計劃相繼被破,容白動用了所有的人際關系,找來的靠譜偵探正是秦宇穹所請過,或是他請過而對方卻不愿意接單的人物。
那些人都賣給了容家面子。
即便曾經和秦宇穹有過合作關系,又或者是不敢招惹秦家的人在查到線索后不會告訴容白,但也瞞不了多久,秦宇穹心知肚明,總有人看不上秦家的地位,而且那種人的能力反而更強,查到這些事也只是分分鐘的事情。
屋漏偏逢連夜雨。
在他還沒有想出更好的補漏措施時,又得到手下傳回來的消息,容家的白清秋有要去蕭家登門拜訪的意思,但蕭伯賢似乎去外地處理一些事情,剛剛離開b市,所以和白清秋擦肩而過。
兩家向來關系不和,偏偏在這樣

感的時刻,白清秋要親自登門拜訪蕭伯賢?
秦宇穹難免多想,是否是容白已經查找到了什么蛛絲馬跡,但還差一點才能找到陸瑤的確切位置,所以需要找蕭伯賢幫忙?
形勢嚴峻,他需要加快步伐去處理這件事了。
可…
這件事的處理辦法應該是什么才對呢?
秦宇穹靠在門后,與他一門之隔的地方,正是依舊被困在

上的陸瑤,四

過去,她不吃不喝,即使他雙目失明看不到陸瑤的模樣,即使從那

起陸瑤再也沒和他說過一句話,秦宇穹也知道她的狀態是一

比一

差——
呼吸短且輕,每隔大約兩分鐘,會突然深深地

幾次氣,并且是以口代替鼻子來

氣,似乎這樣才能讓呼吸這件事變得不再困難似的。
無論是蕭伯賢那邊,還是陸瑤的身體狀況這邊,都在告訴他,不能再拖下去了。畢竟他是因為愛她,想要她留在自己身邊,才會使勁各種卑鄙下

的手段。
可如果這樣留下來的是只能靠躺在病

上輸送

食勉強維持生命的軀殼,那又有什么意義呢?
他要的是活潑的,有思想的,會開懷大笑的,會潸然淚下的,活生生的她。
所以,秦宇穹需要一個能讓陸瑤心甘情愿認輸的方法。
但這可難倒了秦宇穹,就連陸瑤也看出了他對此束手無策的樣子。
秦宇穹雖然眼盲,但有專人負責打理他的外表,從面部清潔修容到每天的穿搭打扮,永遠是人群中最出挑的那個。
就連兩人第一次見面,他剛剛得知自己此生絕無復明可能

的情況下,也是高定三件套搭溫莎結,若不是突如其來的一場大雨,陸瑤可能至重生都見不到他狼狽的模樣。
可從那

直播,容白接二連三地戳破柳思瑤的偽裝起,秦宇穹就處于一種十分焦慮的狀態中,他的心思全用在了別的事情上,且十分棘手,甚至于他連續兩天穿了同一套衣服,從衣

上有舊的褶皺看,這套衣服不僅不是同款多套,甚至不是洗過熨燙過之后再穿。
他在忙一些事情,以至于徹夜未眠,穿著同一套衣服一直到第二天來見自己。
那這件事會是什么,不言而喻。
只有她在這里的事情接近暴

或已經暴

,他才會變成這樣的狀態。
所以,秦宇穹越焦慮,陸瑤就越安心,向來是淡淡瞥焦急到嘴角起水泡的秦宇穹一眼,便勾勾嘴角,撇開了視線。
可在第三天時,秦宇穹換了一套新的高定,從發絲的狀態看,他洗過澡,當秦宇穹坐在

邊的單人沙發上時,陸瑤還嗅到了這兩天都沒聞到的淡淡香氣——
那是他慣用的香。
見他神清氣

,舉手投足十分淡定坦然,眉頭也不再緊皺。
陸瑤的心反倒又揪了起來。
為什么他的狀態突然變得這樣閑散?
他是找到辦法了嗎?
兩人在這三天中,除了秦宇穹

迫陸瑤吃飯外,便沒有任何一人說話,可僅憑對彼此的熟悉程度,猜到了一切。
事態的確有了變化。
在暴

前一刻,有了賭博籌碼的秦宇穹主動聯系了容白,他用了整整兩天的時間研究容白的人生軌跡,研究容白拍攝過的電視劇——包括在學校

過的那些作業與論文,推測出了他的性格與處事風格。
他親口告知了容白,陸瑤就在自己這里,并且‘友好’地表示:“我可以將地址告訴你,但前提是,你只能一個人來,如果報警或者另帶幫手一起來,那陸瑤的安全我就不能保證了!
他在胡說。
秦宇穹連擁抱陸瑤時都舍不得用力,何況傷害她?
但這點容白不需要知道,他又不是在表忠心,他是要將容白騙到家中。
可怕的計劃和念頭在秦宇穹的腦海內逐漸成形。
而事實證明,他先前所做的并不是無用功,容白果然如他所料,一個人單

匹馬地抵達了約定地點。
不愧是被浪漫主義貫徹與主導的人生。
聽著手下派出去的人報告:“已經將人帶來了,在一樓大廳等待,需要限制他的行動嗎?”
這么多天過去,秦宇穹的臉上第一次浮現笑意,當那抹溫和笑意攀附上他那張俊朗的面容時,陸瑤卻從他周身釋放出的氣壓內感受到了一股可怕的戾氣。
“不用,”他摩挲著剛刮過胡茬的下巴說“讓他先待在那里!
她心中暗叫不好,加快了背后手上的動作。
通過向先前那個被秦宇穹不當人使喚的女傭許諾,只要能讓她從這里逃脫出去,那么女傭想要多少錢,陸瑤就會給她多少錢,從而得到了一把銀色的餐刀。
多虧了秦宇穹擔心她晚上睡得不舒服,于是將捆綁她的姿勢更改,從雙手分別綁在

頭,改成了雙手雙腳分別用繩子綁上。
他在更改捆綁方式時給過陸瑤機會,問她:“說,說你愛我,不愛他,我就不會再限制你的人身自由了!
回答他的是一聲‘呸’。
可即使雙手都在被子內,在推測出屋內應該裝了監控有專人監督的情況下,陸瑤還是不敢正大光明地割繩子,被面很薄,如果被子下有什么動作,很容易就會被看出來。
這導致幾天過去了,那特制的繩子還剩了三分之一的部分沒有隔斷,陸瑤嘗試過雙手向兩邊用力掙脫,企圖使用力氣將繩子扯斷,可這并沒有幫助到她什么,果然是特制的繩子,根本扯不斷。
現下加上秦宇穹的態度徒然更變,陸瑤不得不加快速度,幅度加大,自然摩擦也加大,胳膊摩動被子發出窸窸窣窣的細小聲響。
見雙腿自然

叉的秦宇穹在她發出聲響后挑動了眉頭,陸瑤連忙出聲,和他說了這些天以來的第一句話:“是誰?你把誰又抓來了?”
果然,秦宇穹的注意力被轉移了。
“這可是你這么多天以來對我說的第一句話!彼穆曇舯饶樕系男σ膺要溫和,

的陸瑤忍不住顫栗。
“只是…”他的轉折讓陸瑤

中打鼓,果不其然,他偽裝出的溫和笑意漸漸散去,變成了和他此刻內心完全相同的面無表情“…你為什么問的事情和我或你完全無關呢?哪怕你說你餓了或者渴了,也比去關心一個陌生人好!
挑高的尾音中明明白白地夾雜著森寒冷意,不加遮掩。
陸瑤一時語

,但或許是這些天不停地重復同一動作,已經將她養出了慣性,在大腦遲鈍的同時,手上的動作還沒有停下。
而秦宇穹顯然是被陸瑤剛剛的詢問內容

怒了,相知到這種地步,自然可以從對方的問話內容和語氣猜出對方實際上在想什么在擔心什么。
秦宇穹好不走心的機械似地勾勾嘴角:“現在再給你一次機會,還是先前的選擇,現在你的選擇結果有變動嗎?”
他說的是‘是否已經不喜歡容白了,是否重新愛上他’的問題。
之所以會這樣問,基本可以百分百確定,樓下等待的人就是容白了。
應該說‘對’才是正確答案。
可偏偏就因為她判斷了一下樓下來人的身份,停頓了一秒而已,秦宇穹就失去了耐心。
對于她打磕的“是”并不滿意。
雖然從問這句話起,他所抱有的心態就是——
無論她喜不喜歡自己都好,只要嘴上承認了,他就可以假裝下去,可以忽視她心中的真實想法。
可前提是在她是為了保護她自己的情況下,而不是為了保護別的男人,違心委身。
他面無表情地轉頭,即使眼睛無法聚焦,可陸瑤還是感覺到,他在專注的‘看’著自己,她正打算重新再肯定一次剛剛的答案,告訴他,自己回心轉意時,本是

臉冷意的秦宇穹忽而冷淡一笑。
“我還真不知道,你原來喜歡這種類型的人!
果然,果然是容白。
陸瑤攥著割繩子的餐刀的十指忽然用力收緊,骨節與指尖齊齊泛白。
屋內的落地窗簾依舊沒有拉開,屋內僅開著一盞光線極弱的燈,那是供陸瑤使用所設,昏暗陰沉的陰影籠罩著他郁沉的臉,妒火從心頭起,灌注他的全身,連

也情不自

,肆意地勾勒出森然可怖的笑意。
近乎病態。
已然病態。
“既然這么好騙的要來找死,那我

足他又何妨?”他從抽屜中拿出那把先前秘書曾擔心過的

支,如果他已經復明,那此刻就能看到陸瑤瞬間失了血

的臉,那也一定會心軟。
可他看不到。
于是秦宇穹將

別在了身后,就走出了房門,無視身后陸瑤的挽留和懇求聲,她此刻為了別的男人連連地退讓對他沒有任何吸引力,且成為了一雙推動著他去實行可怕計劃的手。
容白不知道秦宇穹此刻打的是什么算盤,來時也并非是真的如秦宇穹所說的那樣,孤身前來。
他的確生出過這個沖動,想要單

匹馬地來拯救陸瑤——
但那是在受危險的人只可能是自己的前提下。
可如果他此次前往,營救失敗,那他死后,陸瑤該怎么辦,是不是又沒有人來救陸瑤了?
于是他先是聯系了蕭伯賢,并且在自己的發絲上編入了定位器,果然,在進入秦家派來的車前,他就被搜身了,檢測器很幸運的沒有往他腦袋頂上劃,這才得以繼續實行。
可在確定陸瑤安全之前,他的心一直懸著,無法放下,直到剛剛聽到了樓上的某間門開關之間,傳出了陸瑤的哀求聲。
這些已經足夠他判斷當前的形勢了。
一個向下走,一個往上跑,兩人在二層樓梯的轉角處相逢,沒有對話,沒有

涉,齊齊動了手。
秦宇穹并沒有在一開始便使用

支,事實上他自己也不知道現在自己在做什么。
他最初的目的是要將陸瑤找回身邊,希望她能幸?鞓返倪^完這一輩子,可獨占

是他無法接受這一切是在她不在自己的前提下獲得。
可如果真的動手殺了容白,那他又有多少信心可以在如今的法治社會中成功

逃?假設他真的成功逃走,那陸瑤呢,難道他要讓陸瑤和自己一起過上這樣的逃亡生活?
他分神地想著,即使在思路并未全然灌注在與對方的

手上,但憑借著

感地聽力與兩輩子的武力訓練,不僅沒有吃虧,反倒越往后,越占上風。
兩人你一招我一式地互斗,終于在容白一個失手,被踹下樓梯滾至一層時,聽著他明明已經不支,卻依舊努力想要爬起來,踉踉蹌蹌的聲音,秦宇穹忽然覺得此刻的這一幕非常諷刺。
明明自認他才是最愛陸瑤的那個。
怎么現在想想,自己反倒成了百般阻撓有情人終成眷屬的那個了?
有句幾年后特別流行的玩笑話,此刻忽然浮現進秦宇穹的腦內——
人家兩個神仙眷侶,豈容得到你這個妖怪來反對?
難怪自己先前那么糾結呢,難怪無論如何也找不出解決的辦法呢,原來只是因為自己才是那個

打鴛鴦的人。
找準了自己的定位后,秦宇穹突然就明白了自己該怎么做才對。
既然是反派,那就做反派應該做的事情吧。
他豎起耳朵仔細聆聽,分辨容白此刻所在的準確位置,而后將手探到自己身后,握緊了剛才放好的

支。
只需,上膛,對準他判定好的位置扣下扳機,僅僅三個步驟就可以完成他的反派使命。
可就在這個時候,身后傳來了腳步聲。
急促且慌亂,絕對不是自己人。
秦宇穹原本的計劃就多了一步,轉身結果掉身后的那個,然后再回頭處理容白,這也不難,甚至可以稱得上是輕松,對方完全是在以卵擊石。
可就在轉頭的那一瞬間,熟悉的香味灌入了他的鼻腔。
秦宇穹一怔,本能地收回了想要進攻的手。
正是這一愣神,給了陸瑤機會,她拿著從房間內搬出來的椅子,狠狠地朝著他的肩頸砸去。
這大概是她這一輩子最兇的那刻了。
過于善良的這類人有個共同的特點,就是經常會因為道德底線太強,而被誤認為沒有勇氣,被扣上怯懦擔不起責任的頭銜。
往往直到這類人

身而出去保護他人,眾人才會發現,他們不是沒有勇氣。
如同為了保護葉琛,選擇自己孤身前往。
如同在沒有人支持顧然的決定時,從被抓便一言不發的她忽然舉手,說:“我來幫你!
如同不顧一切,曾經握住秦宇穹的那雙手。
現在的陸瑤,同樣不顧一切,終于隔斷繩子,從房間內沖了出來,拎著唯一能搬得動的重物,狠狠地砸了下去。
無關法律,無關道德。
她只知道,她不能失去容白。
而看秦宇穹轉身的速度那樣迅速,明明在第一時間就定準了她的位置,還以為要失敗,卻不知為何,他在轉過來時動作忽然僵住,而后原本要握住她拿著椅子的手忽然改了方向,握住了她另一只手。
這個舉動太刻意了。
擺明了是不打算阻擋她的進攻。
但手上的椅子已經落下,憑她的力氣,砸下去已經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根本做不到在空中收回的動作。
像是被有心人按下了慢放鍵。
眼前的一切忽然都成了一幀一幀跳動的畫面。
在椅子重重砸在他肩頸前,在兩人的手

疊時,她清晰地看到,他無神的雙眼在那一刻有了光彩,瞧著她的眼終于有了情緒,可那情緒太過復雜,時間太短,她還來不及分清。
秦宇穹的手又松開了她。
眼睛恢復了無神的狀態,椅子終于落下,他帶著嘴角明晃晃的譏誚,從樓梯上摔了下去。
作者有話要說:唉。